“白宮主人”張治安其實就處在一個更大的結構性腐敗場域中,對于整個權力局勢與官場生態來說,抽掉這枚棋子,砍掉這個支架,也根本不足以改變這種結構性腐敗的穩定性,對官場生態也并未起到徹底的清肅功能。
曾經人文薈萃的安徽阜陽,這些年間,因為大頭娃娃事件、手足口病瞞報事件、“白宮”舉報人神秘死亡事件,讓阜陽極度污名化,“傷城”幾乎成了阜陽的城市標識。
傷城,是一座城市遭遇的傷害,更是這座城市人們體會的傷心。現在公眾又看到了這樣“傷情”—— 在“白宮”舉報人李國福蹊蹺死亡后,那位“白宮書記”張治安的政治前途也隨之葬送。司法機關查明,阜陽潁泉區委原書記張治安曾經收受或索賄52次,此前公布的收受賄賂有351.7萬元人民幣和1 萬美元。令人吃驚的是,行賄過張治安的官員,在張治安落馬后,并沒有受到太大影響,他們目前均繼續坐在各自官位上行使著職權。
對于曾經讓民主與法治蒙羞的地方,其洗刷恥辱的最好方式,只能是對權力秩序進行重新構建,使公眾擁有能夠看得見的正義,從而重樹對權力與法治的信仰。遺憾的是,阜陽就是要偏執地選擇陰暗的方式,將恥辱進行到底,來成為一座難以痊愈的“傷城”。
賣官鬻爵與買官撈財,是一對彼此寄生的腐敗連體。用經濟學的投資視角來看,買了官職自然是要借此來獲得更大的收益,而且收益預期是大于買官投入的。在這樣的邏輯情境下,阜陽那么多買官者依舊頭戴烏紗,穩坐官位,這又怎能不令人對當地官場生態與政治風氣憂心忡忡呢?
在輿論火山口上,為何這些買官者還能夠安之若素,坐穩了官位呢?著名學者孫立平曾說,“在一些地方,官場的腐敗已經具有結構性,你只要想在這里生存,想不腐敗都不行。”在我看來,阜陽官場就是一種典型的結構性腐敗,它已經形成了一種惡劣官場生態,本身就具有某種穩定性。更重要的是,這背后還有種種權力為了維護這種官場生態不斷提供著力量支撐。
對此,我們可以從買官賣官的“權力兩條線”來理解。先說“權力下線”,向阜陽潁泉區委原書記張治安行賄買官的多達數十名,而這些買官者后來也多是身居要職,比如,有潁泉區副區長、財政局局長、衛生局局長,此外還有該區的政協副主席、區委常委以及鎮黨委書記等。可見,這條張治安的“權力下線”是何等盤根錯節堅固牢靠了;再說“權力上線”,張治安曾行賄10萬元的事實早就被法院認定,要不是因為舉報人神秘死亡,這位“白宮”主人的烏紗恐怕仍然不會因為行賄就弄丟了。
也就是說,張治安既位于受賄賣官的一個小金字塔頂端,又處于行賄買官的一個大金字塔的底部。這意味著,“白宮主人”張治安其實就處在一個更大的結構性腐敗場域中,對于整個權力局勢與官場生態來說,抽掉這枚棋子,砍掉這個支架,也根本不足以改變這種結構性腐敗的穩定性,對官場生態也并未起到徹底的清肅功能。這也就是為什么在張治安落馬后,行賄過張治安的官員能夠繼續穩坐在各自官位上行使著職權。由此還可以推想,許多接受過張治安賄賂的官員,也必然依舊穩坐高位,把權力玩得風生水起。
是的,處于這種結構性腐敗之中的阜陽,從來也沒有經過刮骨療毒,自然也就不會真正祛除無數人內心的痛楚了,只會在舊傷新痛的不時發作中,向世人宣告,阜陽依舊還是一座“傷城”。